容也

       不可否认，皇宫之大是让人恐惧的大。

　　一不小心好像就要被孤独吞噬。

　　言为心声，字为心画。

　　原本拿手的字竟也怕在陛下出哪怕一分的差错。几日来除了随元芳大人训练，就是在练字。要写给陛下什么字？总是没想好也写不好。

　　唉。天气也冷的让人难受。

　　“婉儿，叹什么气呢。”镜姐姐本在旁边写些什么，见我叹气她也问我。

　　该怎么说呢？说我不可言传的小窘迫？

　　“不知道给陛下写些什么，她阅人无数，要怎样才能在陛下眼里不落俗呢？”

　　“陛下向来宽容待下，从不苛责。既然陛下让你写字，便是欢喜你的，近来梅花开得不错，写些咏梅词吧。”

　　咏梅...好像不错。我最喜欢的一句是.......

　　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。

　　草草写了好几遍，终是试了各种花哨的瘦金、柳体、还是选择了朴素无华的行楷。

　　再加一个草书版本吧...梅傲立风霜之中，想来某种意义上性格也是好强的？

　　...好像还是不太行。

　　再试试王羲之的形体吧？

　　...不过五日而已，镜姐姐都说我浪费这好些宣纸，罪过罪过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到了给陛下字画的时间了。

　　出门前再三检查了陛下送的青色披肩有没有穿好，便出门了。

　　今日陛下门前有宫女侍奉，便让她们替我通报一声。倒是让我更紧张了。

　　“好，进来吧。”好像真是许久未听见陛下的声音了...

　　跨过门槛，陛下仍坐在正中，陛下殿内的熏香总是让人心情舒润，好似所有疲惫都随烟消散了一般。

　　“这便是陛下五日前叫臣写的字....拙作而已，希望陛下喜欢。”将两幅字画呈给陛下后，我便开始研墨了。

　　殿里虽有暖炉，可陛下只穿两件单衣，还是单薄了些，微微泛红的鼻尖与双颊显得陛下容颜更动人了。

　　她在仔细端详着我的字，我却只能尽量在研墨时多扫上几眼。

　　她好像要抬头了。我忙低下头去。“楷书写的甚好，想来婉儿小时学了很久吧。”陛下笑盈盈地看看我，又看看字，不施粉黛，不戴装饰的陛下好像如我的姐姐一般，那样的亲近与温和。

　　“陛下谬赞了，臣小时学过五年，也只学了皮毛罢了，早已忘记啦。”谦虚使我低头研墨，但是心里的声音却想让我和陛下撒撒娇，对呀，学的辛苦，还好还能让陛下看见！

　　“平日刀剑晃眼，不如来朕身边做文书吧，”陛下推了杯给我。

　　文书？可是我是为了做密探才......

　　“能为陛下做什么都好。”终究是嘴比脑子快了，喝口茶冷静先。

　　“平日里抄录一些奏章之类，再替朕跑跑腿，不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朕，好不好？”

　　陛下和我对视，我更是不知所措了，但是不论何时都可以来找陛下的话，就是随时能听到笔下的声音，看到陛下的容颜，好像干什么都好。

　　其实跑腿应当也是凶险的，可是既然进来了，既然发誓为陛下卖命。

　　好像瞬间懂了陛下的意思，我武功没有镜姐姐好，所以明面上或许应该我来，暗处好似不需要我出力了。

　　不当陛下的剑，那就当陛下的笔！

　　我顿时将披风放在一旁，起身单膝跪地接受任命。“臣定当为陛下出生入死，在所不辞。”

　　我思考了这么久，不知道陛下还怎么看我，还会不会相信我呢？

　　“哈哈，朕等了你许久了。”

　　陛下登基不过五年，军心未定，周围各国虎视眈眈，或许急需用人，没想到这个重任也能担在我的肩上，可我还事事不懂...再次坐好时，我好像又没有那样的信心了。

　　“陛下......”我或许没有陛下那样相信我自己。

　　“无妨，万事且不急于一时。”陛下握住我的手了。陛下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信任..手心的温度更是给我注入了莫名的力量，使我安心...

　　不要看着我啊！我会害羞的呀...喜欢被陛下握着，好像一瞬很有安全感，君臣这样握手好像不好...可是又不能抽开我的手，那样陛下就会难堪了。

　　“瞧我这记性，本是想让你来誊抄了这些文章的，又聊忘了。”

　　呼...松手了...我心里也松一口气。

　　陛下推来了四篇臣子写的文章，粗略一看，一篇比一篇用词精妙，于是愉快的抄完了。

　　陛下在一旁翻奏折，品茶，写字，这样的氛围难道才是我心中最向往的？

　　明明曾经心向沙场...如果你我不是君与臣而是姐妹...

　　“他们写的也是上好的，对吧。”陛下又微微笑着说。

　　“婉儿，你可以回去了，下次再带来字画给朕，只要一张就好。”

　　“是，臣告退了。”

　　收拾好了再出门，感觉自己已然不是那个混日子的上官婉儿了，而是有陛下重托在身的婉儿。喜悦纠结集杂于心，终究不能平复下来。

　　我的命运...是真的与陛下绑在一起了吗？